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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银花不夜天，流光溢彩夜辉煌。”今年以来，深圳南山夜间消费活力十足。暑假期间，以堂食餐饮、休闲娱乐等为代表的生活服务品类在“晚七点”迎来全天消费最高峰。
一场前所未有的中国瓷器特展在法国巴黎吉美博物馆大放异彩——“简素为绚：吉美博物馆及竹月堂藏中国八至十八世纪一道釉瓷器展”，这是欧洲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中国一道釉瓷器展览，也是首个受邀于吉美博物馆展出的华人收藏。敏求精舍会员、香港竹月堂主人——简永桢先生借出200项（对、套）南北朝至清代乾隆时期的一道釉陶瓷珍藏，与吉美珍藏共呈。
“一道釉”即“单色釉”，在数千年中国陶瓷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亦代表着中国陶瓷工艺的极致水准与境界。步入展厅，至纯、至简，满堂缤纷，堪称中国瓷器的一场盛宴，更是中华文化之盛事。
简永桢先生系出名门，曾祖父孔昭公于1907年斥资联同两位堂兄弟创立赫赫有名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一百大企业”之一。简先生年少时曾于香港、英国求学，后成为资深土木城规工程师，亦醉心收藏与文化事业。竹月堂乃其堂号，代表着简先生数十年来不同类别的中外古董及其它艺术品收藏，其中以中国自南北朝至清代官窑藏瓷尤为见称。
中国嘉德（香港）荣幸参与赞助本次展览。近日，嘉德香港与简永桢先生进行了一场对谈，进一步深入了解简先生半世纪以来的收藏经历、收藏心得，以及本次展览背后的理念。在此特别分享，以餮读者。
采访人：嘉德香港 孙维诗
Q
您最初在怎样的机缘下开始接触并收藏艺术品，又是如何进入单色釉收藏的道路？
A
我早年在伦敦帝国学院修读的其实是土木工程，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刚刚大学毕业，偶然遇到了当时香港中环大会堂的一场石湾瓷器展览，这是我最初接触中国艺术品的经历。有缘的是后来我的收藏也曾在大会堂（当年早期的香港艺术馆）展览，这是后话。
对单色釉的正式收藏要从1976年说起。那时香港弥敦道周生生金铺内二、三楼设有隐秘的古董铺，只招待熟客，普通人大多不知晓这里还有古董铺。周生生的创始人周君廉先生是我太太的远亲，在他的引荐下，我结识了当时古董店的主理人许先生，在许先生推荐下，我购买了一件乾隆早期的红釉盘，其写款风格与雍正时期相近，到乾隆中期或尾期便不再有了，颜色也很好，是让我印象很深刻的一件。
清乾隆 红釉盘
到了上世纪80年代，香港拍场风起云涌，陶瓷界传奇的鉴藏家仇焱之过世后释出大量珍藏，而后“船王”赵从衍旧藏释出，成为我早期购藏单色釉的重要契机。那时我有幸购入几件两位前辈旧藏的单色釉佳品，比如这对雍正年间制的天蓝釉盘，釉色漂亮、色泽均匀，其釉色实后世所难及。
清雍正 天蓝釉盘一对
我买瓷器的黄金时期是上世纪90年代，那时候选择多，很多东西也不是很贵，是我最热衷购藏的时期。1995年，我加入了香港敏求精舍，与当时古董收藏界翘楚广交，除了早年求学时相识的老友之外，也遇到了不少收藏路上志趣相投的新朋友。虽然当时花几百万买单色釉在很多人看来很贵，（同样价格）买彩瓷会更好，也多些颜色欣赏，但我仍独爱单色釉。当时我的好友郭炳湘和关善明博士还曾说，是我个人专门搜集，让市面上单色釉瓷器价格节节上升。
Q
为什么您如此钟情单色釉，过去五十年收藏过程中有过动摇吗？
A
这应该是受我个人审美和性格影响。我父亲没有收藏的爱好，祖父虽然也有收藏但数量较少、未成体系，曾祖父的收藏我无缘见到，据说已不知所踪。所以收藏单色釉完全源自个人喜好，没受到任何人影响。
相比彩瓷我一直更钟情单色釉。我一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什么都喜欢简单的。以食物为例，我也比较喜欢清淡的东西，例如清蒸、汤水等，不喜煎炸及油腻的食物。当然这几十年收藏过程中也有没忍住手的时候，买过一些彩瓷或青花，但不多。
Q
中国瓷器的釉色千变万化，即使单色釉也有各种不同的釉色，您在半世纪的收藏中有没有特别偏爱的釉色、器形或是年代？
A
其实很多我都喜欢，难以抉择。不过个人比较偏爱的是天蓝色，给人感觉最舒服，尤其康熙时期的天蓝釉，可以用“海阔天空”来形容。
我本身是土木工程专业出身，深受工程学系带来的美感影响，所以在器形上不喜欢有棱角的，更喜欢饱满的流线型线条，比如封面这件清乾隆·霁蓝釉梅瓶。
清乾隆 霁蓝釉梅瓶
当年我经常去伦敦帝国学院旁边的大自然博物馆练习描绘恐龙骨架的结构模型，喜欢那种流畅的线条，展览中的清乾隆·霁蓝釉玉壶春瓶就有这类流线型的特点。
清乾隆 霁蓝釉玉壶春瓶
从年代来看，清朝我最喜欢康熙年间。我认为康熙是中国历史上非常勤奋的一位皇帝，他日理万机，要处理许多事务，的确是一位让中国人几百年来引以为荣的君皇。在他执掌时期国运兴隆，诞生的作品很有力度，下开雍乾两代制瓷的规范。这种力道尤其体现在器形上，色泽也是同样。比如展览中的清康熙·苹果绿釉罐就是极富力道的佼佼者，器型富有张力，款识书写大气。
清康熙 苹果绿釉罐
Q
此前您在嘉德做过两次专场，都获得了百分百成交的“白手套”佳绩，受到市场高度认可。您在选择藏品、构建自己的收藏时，有什么标准或心得可以分享吗？
A
这个过程很漫长，且一直在不断变化。清代著名的督窑官唐英曾总结过瓷器的57种釉色品类，蓝色有不同的蓝，红色亦有不同的红。最初我只有10件、20件、30件藏品的时候，一直想买一些自己没有的品种，当时觉得这些单色釉非常有趣，但距离一个好的收藏还相差甚远。慢慢种类齐全之后，开始不单纯追求色阶，而是慢慢优化，希望购入一些稀有的品种，让自己的收藏更精一些。久而久之，藏品数量便多了，尤其在超过100件时，就可以汰劣存精，慢慢更精益求精的筛选出好的藏品。
可能和其他藏家不同，我很早就有了自己的目标，就是要建立单色釉系列的收藏，如今已经做到了。我相信“美到极致是自然”，喜欢收藏简单且有历史价值的瓷器，如果只是徒有其表，而没有任何中国历史文化底蕴在其中，就打动不了我。
在我看来，收藏关乎自我内心的准绳，不应太受其他人看法的影响。当年收藏单色釉时，身边很多朋友都劝我收藏彩瓷，只因当时彩瓷升值快，这种心态比比皆是。但我收藏的原因很简单，只为收藏自己喜欢的艺术品，不会随波逐流，至于投资升值，更不是我收藏的目的。
Q
对您而言收藏究竟意味着什么？
A
人生每日要面对大大小小的问题，我最拼搏的时期大概是1990到2020年，这三十年间每当有烦恼困扰时，只要想起瓷器我便自然将烦恼置于脑后，自然就会很开心。虽然每次买完一件藏品我都会有些“郁闷”，尤其是比较贵一点的藏品，因为花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但工作之余，我常常将自己的珍藏拿出来观赏，或一边听音乐放松，直到深夜，这都是我最赏心乐事和最享受的时刻。
当然，我更希望自己热爱的珍藏能展出公诸同好共赏。收藏最大的意义是分享，于我而言，收藏的真谛并不在于藏品珍罕和价值，而是可以与他人分享。
Q
这次为什么会选择在法国巴黎的吉美博物馆举办展览，您希望透过这场展览让观众看到什么？观众们实际观展后的体会又是怎么样的？
A
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是世界上拥有最丰富中国瓷器收藏的博物馆之一。2018年，我在瑞士鲍氏东方艺术馆办展览，当时吉美博物馆也有派人参观。2021年，吉美博物馆开始联络我商讨举办今次这场展览，历经近三年悉心筹划，才有了现在呈现在我们眼前的“简素为绚”，这是欧洲最大规模的中国单色釉瓷器展。
我很希望成为促进中法文化交流的大使，法国政府有见及此，与及十五年前我受邀在法国国家图书馆讲解中国儒家思想对近世的影响，本年六月授我艺术及文学骑士勋章，寄望我将中华文化带进法国人较深层次的认识。至于为海外观众展现单色釉乃至中国瓷器的独特之处。这种独特并不仅仅限于颜色，我还希望他们了解，器形、底款、纹饰以及工艺等等，都是中国文化底蕴的象征。通常来说，外国人只知道单色釉的色阶和颜色，往往不了解中国更深层次的文化底蕴。举个例子，这对清雍正·秋葵绿釉小碗颜色名为“秋葵绿”，与清康熙·茄皮紫釉碗，均非常罕见，但外国人可能并不知道它们的稀有程度。这次展览我终于有机会与他们面对面交流，也多次亲自为西方学者及藏家导览整个特展，很多人仔细端详后都诧异于中国在18世纪就有了如此接近现代审美的作品。
清雍正 秋葵绿釉小碗一对
清康熙 茄皮紫釉碗
Q
您这次在吉美博物馆展出的藏品多达200件，年代更是从南北朝至清代乾隆时期，横跨上千年中国瓷器发展史，规模盛大。可以分享其中您最喜欢的几件吗？
A
第一件是前文提到的清雍正·秋葵绿釉小碗，这对秋葵绿的小碗很罕有，且颜色特别，极其素雅夺目，而不是恶俗的娇俏。第二件是清康熙·天蓝釉苹果尊，康熙年代的天蓝釉，像刚才所说的，会让人联想到海阔天空。第三件是清雍正·仿古玉釉梅瓶，在不同角度、不同光线下会产生不同的颜色变化，很特别，似乎是全世界的孤品。
清康熙 天蓝釉苹果尊
清雍正 仿古玉釉梅瓶
Q
这次展览是吉美博物馆史上第一个单色釉瓷器展，也是首个受邀于吉美展出的华人收藏。单色釉是瓷器中细分的一类，想要让西方观众更好地理解、认知中国的瓷器，这次展览在策划与设计上有什么考虑？
A
这次展览设计是由吉美博物馆、我及策展人林业强教授共同商讨。一改以往按朝代划分的模式，这次我们先以颜色划分为九组，包括红色、黄色、蓝色、绿色、白色等，再以朝代细分排序。有了这个定位后，我们请来一位日本女设计师，结合“禅”的概念，做出了现在的效果，清素简朴，典雅明晰。此外，博物馆更别树一格，让观众可以很近距离地欣赏展品，更把整体空间感加强，令展品看上去更重要、更精美。因此就算不是行内人，也能理解、欣赏单色釉的美。你可以欣赏到展品间颜色的变化，还可以想象与它们进行对话。
这次在展览会入口处长廊，博物馆还精心准备了一些图像，让观众慢慢被引领进入展场的氛围。我们还在展厅中运用了最先进的灯光技术，将很多以往暗藏的细节尽可能展现出来，比如脱胎暗刻、半脱胎模印龙纹、凤纹、花卉等等，永乐年间的瓷器上便有许多精彩的暗花图案，需要用恰到好处的灯光才能展现。几十年前由于灯光技术还未完善，现在我们采用对展品没有影响的LED灯，以类似自然光的照明，终于可以为观众呈现数百年前工匠的巧思，也最完美地展现出单色釉美妙的色彩。
我总说，单色釉并不复杂，每个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审美眼光，从器型到颜色等不同角度欣赏到这些展品，这次展览的设计能更有效地帮助观众进行欣赏，让国外观众更了解中国文化底蕴。当然，本身对中国文化有所了解的观众，在展厅现场一定会对展品有更深的体会。
Q
您曾说自己是老派作风，为藏品留下记录很重要，每次展览都希望出版实体图录，这次展览后续会有相应图录出版吗？
A
在这次吉美展出，开幕的时候出版了三百多页，法文英文双语对照的实体图录。展览将持续至今年9月16日，后续我也会和嘉德香港和文物出版社合作出版这次展览的中文版图录，也将会近四百多页，预计在明年春季完成，希望这一着录能向世界的汉语读者和文物爱好者推广中国，尤以前人刘子芬《竹园陶说》、许之衡《饮流斋说瓷》及《陶录》所推祟的单色釉器物，陶瓷这一类别的文化遗产。
希望对藏友有所帮助或者引起你的一些小兴趣。少走弯路，关于民间藏品的出手想必藏友们都会有疑问和顾虑，但是还是要尊重藏品的客观事实，实事求是，以诚相待！你的一份认可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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